【肆拾捌】
作品:《容檀诡事录》【肆拾捌】
头发厚厚的一捧,像海藻般浓密茂盛,容檀皱眉看了半晌,不确定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他看看四周,起身拾了根断裂的树枝,走到湖边去勾那丛东西,不料树枝的前端才刚刚浸入水中,那头发猛地一翻,露出张惨白浮肿的脸,张口咬住树枝大力一拽,岸边的容檀没站稳,扑通一声跌了进去。
二月的天气,湖水冰寒刺骨,衣服打湿了黏在身上的感觉非常难受,沉甸甸的冷。容檀虽说学过游泳,但并不精通,水平也就停留在蛙泳的程度,这会儿不仅呛了水还被冷得直哆嗦,动作就有些慌乱。所有人在落水后都会本能地往上游,他也不例外,然而手脚却被不知是头发还是水藻的物体给缠住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容檀睁开眼,冰冷的水刺激眼球,针扎似的疼。他还没来得及去观察是什么绊住了自己,就被眼前近到快与他面贴面的一张脸给吓了一跳,勉强憋住的气咕噜噜散了大半。那张脸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浮肿,五官已然变形,眼中只余灰茫茫的眼白,说不出的诡异。
它冲着容檀做了个类似于笑的表情,脑后的长发散开,一缕缕缚住青年的身体,拉着他往下潜。双刃握于掌心,刀柄利落一转,容檀隔断手腕上的头发,再解决了其他部位缠绕的发丝,脚一蹬向上方游去,却不料那怪物也紧跟其后,青年这才发现那东西长了个青蛙似的身子,只不过和头颅的大小严重不成比例。
上浮过程中,他不断用匕首隔断那些穷追猛赶的头发,好不容易探出水面,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腰上骤然一紧,再度被缠上。狠狠皱眉,他这回不退反进,寒光熠熠的刀刃直朝怪物面门袭去,那东西显是对双刃怀有忌惮,慌忙避让开,趁此机会,容檀双手同时挥出,大片的发丝断裂在水中。
他向岸边游去,不曾想那人面蛙身的东西忽然张口咬来,不顾佛珠亮起的金色光华,锯齿状的尖牙在他手上硬生生留下一排血洞,血水悄然漫开。
疼得汗毛倒竖,容檀绷紧神经,原以为那怪物还会借机进攻,哪知它竟掉头而去,两条细小的后腿一蹬,整个身子就没入浑浊的湖水深处。青年爬上岸,浑身**的再被风一吹,那滋味活像被脱光了衣服塞进冰库里,冻得他牙齿都在发抖。手背的伤疼得邪门,他低头看了看,见到伤口边缘泛起一层诡异的黑气。
他想自己此刻的脸色定然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狼狈,还有方才在水中看到的一幕——
那怪物的后脑,重重长发掩埋下,长了另外一张脸。或许这么说不够确切,应该是依附了另外一个躯体,十几厘米的高度,恰恰好占据了整个后脑,那形状像极了未发育完全的胎儿。
只是那漆黑木然反不出半点光亮的眸子,里头的神色冰冷已极,看他如同在看一堆死肉,那可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何况,四个月的胎儿脱离母体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生存,本就大大违背常理。
容檀这会儿冷得快麻木了,最要命的是那几个还在冒血的血洞,黑气在向周围蔓延,只是被佛珠挡着,无法越过手腕那条界限。他支起身体挪了几步,整个人瘫倒在长椅上,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头昏眼花。他疲倦地阖眼,想要积攒点体力,忽有一股暖流自眉心漾出,缓慢而温柔的抚过每寸肌肤。
黑暗里,那朵碧绿的莲花似乎比第一次看见时靠近了些,安宁清澈的光晕笼着每一片花瓣。容檀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意识沉浮间,他依稀听到了某些亲昵悦耳的呢喃,带着善意的安抚,一遍一遍流转在他耳际。如果此时有个稍具灵力的人再现场,一定会为所见的景象感到震惊——
无数萤火虫似的光团从大树枝叶间、草丛中升起,汇集到躺在长椅上的青年身周,一点点融入他的身体。随着光团的增多,青年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干裂的唇也丰润起来,光团最为密集的是他的左手,差不多完全被绿茸茸的颜色所覆盖。
稍顷,垂下的指尖溢出黑色的血液,一滴滴滚落至地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待到光团逐一隐去,那原本鲜血淋淋的手背只余下几枚淡淡的红斑,黑气消失不见。青年神情安然地睡着,神思还未回归,良久,两片纤长的睫羽颤了颤,露出那双漂亮皎洁的眼眸。容檀坐起身,衣服仍是湿冷的,但身体却被暖意所包围,感受不到外界的寒意。
他摸摸额头,眼底多了抹沉吟。
“生命……分享吗?”对于脑海中莫名多出的概念,容檀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美味馅饼给砸中了一样,各种不真实。他呆了好一会儿,离开长椅,对着四周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树木枝叶发出沙沙沙的轻响,仿佛在回应他的谢意。
之后,悲催的容小弟发现自己可能遇到了麻烦。
首先,手机不见了,估计是在落水那会从口袋里掉了出去,回头去找貌似不大现实;其次,钱包湿透了,钞票全都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意味着,他既没法打电话求助,也没法叫出租车,而这个点有没有公交能做,所以只能靠双腿走回宾馆。圕馫闁苐
……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反正都到了这地步,容檀索性也不急了,他意态悠闲地行走在安静的马路上,偶有几辆车驶过,或会从摇下的车窗内瞥来几束疑惑的目光,许是不理解在这阑珊的夜为何会有位衣衫半湿的美青年独自一人闲逛在外,只是那些好奇和探究很快就随着急速行驶的轿车一并远去。
容檀想着不久前的那番遭遇,纵然周身仍残余着植物们赠予的温暖,还是打心窝里觉得寒凉。水鬼的故事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听外公说过,据说那些投水自杀或意外溺水的人,其魂魄会徘徊在淹死的水域经久不散,直到寻找到替死鬼方能重入轮回。因此在某些水库或是河流,不管你如何严厉警告,每年总会淹死那么几个人,避无可避。
如果云熙是被水鬼所害,那也并非不可能,但他却想不通那胎儿身上为何会有那般重的邪气,居然能在有佛珠护持的情况下伤到他。云熙的死亡也许真是意外,可那胎儿,绝对有问题。
一路深思的回到旅店,青年换下脏衣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裹着浴衣散架似的累趴在了床上。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累,此刻什么都不愿做,只想好好睡一觉,因此在房间电话响起来时,他挣扎了老半天,最终还是屈服于瞌睡虫的淫威,呼呼睡死过去。
他睡得开心,却不知两边电话都打不通没人接的滕君墨,眼底蕴了重重风暴。
boss在和滕峰谈话期间,就感到耳垂一阵锐痛,他知那是来自相思蔓的示警,忍住了没当场作色,等滕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立马拿出手机,怎料竟是联系不到人。虽然清楚以示警程度而言,青年应当只是受了轻伤,可这并不能减少他的忧心。
想了想,他打电话给容檀入住酒店的前台,在确定人已经平安回了宾馆后,这才松了口气。下方有柔软的物体蹭过来,滕君墨低头,看了眼八角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道:“你主人出事了。”
啥?!八角立刻炸毛:“喵喵喵!喵呜!”主人出事了你还呆站在这干嘛?!赶紧的去找人啊!
“不过。”打量着八角蹭蹭蹭大了好几号的体型——都是丹鱼的功效,滕君墨表情淡定:“没什么大碍,现在估计睡得正香。”
八角无语,敢情您耍着我玩儿呢?心中不爽,小豹子般的黑猫眯起眼,冲男人不满的龇牙。
“再对我摆这幅样子,我就把你扔去原始森林,好过被好吃好喝养成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boss心情也不佳,冷着脸放狠话:“这话我只说一次,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八角:……嘤嘤嘤主人你快回来有个坏蛋在威胁八角!┯﹏┯!没人疼的孩纸好苦逼……
刚成长了一点点的半神兽气势被彻底打压,八角敢怒不敢言地看着男人转身离开,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舔爪子,抬头望望月亮,忽然很想cos一下某特喜欢对月长嚎的种族:嗷呜~~~~主人,你快回来~~~~快回来嗷~~~~
唉,只可惜你家主人与你相隔太远,听不到这爱的呼唤。
容檀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门外的人显然有着“不把人叫醒誓不罢休”的决心,叮咚叮咚的铃音连续不断,明明是悦耳的音质却硬是被折腾成了催命魔音,闹得想赖床的青年头痛不已。他没法,只好下床,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全然忘了身上只着了件宽松浴衣,腰间松松系着带子,白皙光洁的胸膛露了大半。
看到这一幕的来客不约而同的瞪眼然后扭脸,容檀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的察觉不妥,面色不由微赧,把两人让进屋后就赶忙换衣洗漱去了,再出来时已打理的整整洁洁。
“找我有什么事?”倒了两杯水分别置于程泊舟和另一位不认识的青年面前,容檀问道。
“你好,我是常春!”狼崽子双眸亮亮的看着容童鞋:“老大手下的苦力一名,今年八十二岁,单身,无不良嗜好,身体健康,对生活充满激情。很高兴认识你!”
“……”保持笑容不变:“八十二岁?”
“啊哈哈哈是的是的,正值壮年。”
“他是半妖,混了一半狼妖的血,母亲是人类。”程泊舟适时为嘴角抽搐的容檀解惑,“老大联系不上你,很担心,所以让我们过来看看。你受伤了?”
得知人是滕君墨喊来的,青年暗呼糟糕,但愿那男人没有太过不悦。简单说了这两日的经历,程泊舟和常春对视一眼,前者说:“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老大希望你尽快回a市。” 容檀诡事录 最新章节【肆拾捌】,网址:http://www.xbqg99.org/html/juwq/48.html

